论脑补我不会输凤×我大概磕了假丹玉
(三)
旭凤笃定至此,润玉便也不借口搪塞,不动声色道:“不错,九转金丹中那味与你体质相克的白薇,正是我令老君下的。”
出乎润玉意料,旭凤闻言不怒不恼,反而轻笑一声道:“难为兄长怨我至此,却仍见不得我受罪。”眉目舒展、意态安然,表情更是一等一的真诚。
“这……这可不行。”润玉有些头痛,心想旭凤是不是被白薇冻坏了脑子,没听懂他方才的话?只得沉下脸强调一遍:“是我故意害你。”
旭凤本只目中微现欢喜,这时却连嘴角都勾了起来。但他素知润玉脸皮薄,不好在明面上直接打趣,便特意从椅上站起,向润玉躬身拜道:“饶命之恩,旭凤谢过兄长啦。”
——这厢谢过夜神殿下救命之恩了。
一瞬的恍惚过后,润玉很快回过神来,冷冷说道:“给你白薇的解药,无非是因为如今的你对我已经毫无威胁,”他故意露出轻蔑神色,漫不经心地讥嘲道,“旭凤,你为何总是如此自以为是?”
旭凤一怔。他倒没被刺伤或者激怒,只是不解润玉为何要发表这等违心之论——他可还没忘记,数个时辰之前润玉还曾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给他渡灵。
“兄长莫非是急糊涂了?”旭凤发愁地想,面上倒还能装作若无其事,甚至悠闲地耸了耸肩,笑嘻嘻地道:“是吗?”
……嬉皮笑脸的,以为我在开玩笑吗?
润玉眉头一跳。“你少自作多情,”他本想趁机说出自己篡改梦珠颜色误导锦觅一事,然而思及适才旭凤对白薇的不以为意,又觉此事由他自己说出或会弄巧成拙,于是哼了一声,轻描淡写道,“待你见到锦觅,一切自有分晓。”
锦觅。
哦。
旭凤撇嘴道:“有什么事兄长不能直言相告,还要你的准天后代为传达?”
这才对。见旭凤总算给出了符合他期望的反应,润玉不由松了口气,恢复了泰然,从容道:“我已解除了和锦觅的婚约,此事你大可放心。”
旭凤下意识道:“此话当真?”他本能大喜,直到瞧见润玉神色才反应过来——润玉之所以会解除和锦觅的婚约,怕并不是因为知道了锦觅的真面目,而是……
他望着润玉冠玉般的面容,有些失神地想:总不会……总不会是为了我吧?
“自然当真。”润玉应了一句,瞧了旭凤一眼,转身向殿门走去。
旭凤忙按下脑中的胡思乱想,起身跟上。许是反噬刚解的缘故,他身体仍有些虚弱,没走几步便觉气喘。旭凤但作若无其事,润玉却立时察觉。他脸上神色虽没什么变化,足下脚步却略缓了缓。
“我就知道,兄长果然见不得我受罪。”旭凤心中得意,对上泪眼婆娑的锦觅时便不似先前那般不耐。
“我应允过兄长,给水神一个解释的机会。”他负手立在润玉身后,瞧着锦觅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。
锦觅不意自己竟还能在旭凤面前自辩,连忙抹去眼泪,抽噎着将自己在披香殿的种种见闻说了。“半年后我醒来才知道……梦珠,梦珠被人动了手脚。”
梨花带雨,我见犹怜。
旭凤心中冷笑,顺着她的话问了句那人身份可已查清,便听锦觅低声道:“是那披香殿殿主……他已畏罪自尽了。”
披香殿殿主?旭凤心想我跟此人无冤无仇,他没事害我作甚,刚想反唇相讥,便见锦觅眼帘微颤,目光期期艾艾地向润玉身上望去。
好啊,敢情在这里等着我呢?
旭凤冷哼一声道:“所见梦铁证如山,怨不得水神疑我。只不过,”他的视线落到锦觅身上,意有所指道,“这个梦珠所装载的梦境,源头出自何人?”
锦觅潸然道:“我……”
“也罢,”不待锦觅回答,旭凤自顾自继续道,“既然真凶已然落网,旭凤亦已死而复生,从前种种,便就此揭过吧。”
锦觅面上忽红忽白,正不知该如何是好,便听润玉忽然插嘴道:“旭凤,你便这么喜欢自欺欺人?”
只问梦珠起源,却不追究易其颜色之人的动机,简直将避重就轻四个字写在了脸上。
旭凤一见润玉神色便暗生恼怒,心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给锦觅背黑锅?面上却还云淡风轻,随口说道:“世上从来没有无因之果。当年若非水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那披香殿主事又哪来的机会易梦?”
他言下之意,锦觅和润玉自都一听便懂。锦觅泪盈于睫,刚想再向旭凤道歉,便听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:“告诉他是我修复了你的陨丹。”
锦觅浑身一震,脱口道:“陨丹,是因为陨丹!”她不知润玉何以突然助她,满心只想如何令旭凤相信自己对他并非无情。结结巴巴将自己如何从小便被先花神喂下陨丹之事说了,见旭凤神色莫测,登时心中慌乱,急切道,“陛下也可作证,就是他修复了我的陨丹!”
话说出口,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,怔怔想道:“润玉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件事?”
但她虽说得口干舌燥,旭凤却不为所动,只是心不在焉地想,为了骗他,竟连这么拙劣的谎都撒了,百无聊赖道:“陨丹?这个物件编得好生别致,水神费心了。”
简直冥顽不灵。话说至此,润玉终于听不下去了,截口打断道:“旭凤,锦觅没有骗你。陨丹此物确实存在,省经阁藏书中便有记载。”
“啊?竟是真的?”旭凤呆了一呆,咕哝一句“兄长果然博闻通识”,好奇道,“那此物如今何在?”
润玉垂目不语,锦觅轻声答道:“这个陨丹,已经在……在九霄云殿消散了。”
旭凤将信将疑道:“是吗?”
润玉颔首道:“锦觅确已冲破陨丹。”
旭凤这才善罢甘休,勉强相信了陨丹的存在。
但纵情爱被断,多年相处建立起的了解和信任也能一并被断吗?旭凤嘴里不说,眼中却分明蕴藏着这样的疑问。
锦觅本哭得泪眼朦胧,这时大概是被旭凤对待自己和润玉截然不同的反应刺激到了,闷声说道:“你自己说的……‘水神之事与我确有关联’——三年,距爹爹之死已过去三年,除了这句话,谁也没给过我任何交代。”
旭凤哪能想到竟是这样一句话给自己招来的杀身之祸。他本就没完全放弃对锦觅的怀疑,此时也不心虚,不假思索回嘴道:“三年怎么了?当年我被彦佑以灭日冰凌偷袭,还不是一百多年都没个下文?”
“什……你说扑哧君?”
旭凤才懒得跟锦觅掰扯彦佑——他又不傻,掰扯彦佑等同于掰扯父母,到最后理亏的肯定是他,一不小心若再引起润玉和锦觅的敌忾之情,他岂不是要后悔莫及?
不往这方向想还倒算了,这一想简直大惊失色,忙岔开话道:“无论如何,还是要谢过水神救命之恩……玄穹之光至阳至烈,水神却以阴寒之身承载,其中凶险,不问可知。”
锦觅咬唇道:“我是为了赎罪……一命还一命罢了。”
变相承认了她的真身确实难以承载玄穹之光。
“难道她当真只是被人利用?”旭凤想起不久前在荼姚留下的灵火珠中瞧见的一切,想起荼姚如何咬牙切齿地指责锦觅用玄穹之光威胁她跳下临渊台——和梓芬一样——半信半疑地想,“莫非母神和我真的想多了?”
……其实荼姚想多了也不奇怪。这么多年,她几乎每日都活在疑神疑鬼中,看谁都像要害她儿子,被锦觅的三言两语刺激得起了轻生之心,似乎也在情理之中。
却连累润玉无端背上个逼母的罪名。
旭凤眉头微蹙,念头转到另一件事上:锦觅既然承载不了玄穹之光,何以她此时看上去并无任何不适?
正低头沉思,便听锦觅低声说道:“既然如今误会已经解开,恳请陛下革去锦觅水神之职,允我返回花界……追查谋害先父的真凶。”
该不会是以退为进吧?旭凤心中一跳,急忙开口唤道:“兄长——”恨不能替润玉将那“准了”二字说出。
润玉这时也已歇了撮合旭凤和锦觅的心思,叹口气道:“叫邝露陪你回去吧。”
锦觅嘴角溢出一丝苦笑,向仍立在一处的旭凤和润玉敛衽一礼,缓步走出房间。
旭凤有些怔忡,偷眼去瞧润玉,不想恰被润玉抓了个正着。他脸上一红,讷讷道:“兄长看我做什么?”
润玉似笑非笑道:“满意了?”
“原来兄长早已看出了我对锦觅的怀疑,”旭凤讪讪道,“……你也不能怪我多想,她跟我们全家都有仇,我怀疑她心存不轨,难道不是人之常情?”
这话似有深意。润玉眉梢微动,试探着道:“她跟父帝和你母神有仇,跟我可没过节。”
“兄长这样说就没意思了,”旭凤似是瞧出了他的言不由衷,不以为然道,“蛇仙鼠仙的背后是谁,兄长还需要我提醒吗?”
天后寿宴上,锦觅因鼠仙变出的老鼠失态,以至差点被荼姚当众法灭这一出,旭凤可不信润玉就这么忘了。
但父母这个话题不能深入,旭凤点到即止,不等润玉开口便将话锋转回:“我承认我对锦觅的智慧,可能是有一点高估……可是我都被她一刀毙命过了,对她有阴影不行吗!”
润玉心道正话反话都被你说了,还有什么行不行的?脸上显出一丝无奈,刚欲开口,心中忽有所觉,不禁脸色微变,沉声道:“锦觅出事了。”习惯使然,向他感知的方向奔去。
旭凤呼之不及,只得拔脚追上。
两人赶回栖梧宫。堪堪踏进庭院,便见眼前火光闪耀,满面泪痕的锦觅气息奄奄地伏在地上。
旭凤心神一凛,勉力运转突然滞涩的灵力给锦觅挡下迎面一击,茫然道:“……穗禾?你怎会使琉璃净火?”
TBC